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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已知晓二人并非血脉相连的至亲,却仍感念她将他推上九五之尊的宝座。
这一刻,太后才猛然惊觉:龙椅上的人早已不是需她庇护的稚子,而是一条真正挣脱束缚的金龙,冷血,多疑,决绝果断。
远调的安南王既是他手中的棋子,也是他划开母子亲情、稳坐皇位稳固皇权的利刃。
自此,奉先殿内的长明灯再未熄灭。她日日夜夜跪在佛前,念诵着超度的经文,却始终超度不了心头的罪孽。即便是已成为嬷嬷的锦棠暗中送来了安南王府的消息,她也只是闭目捻珠,任泪水在无数个漆黑深夜里悄然滑落。
青灯恍惚,照不亮深宫里的黑暗,只能将她扭曲的身影投在冰冷的宫墙上。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亲手推上位的太子,蜀西的皇帝,不过勤政了几年,便将这这轻易得来的江山扔至一旁,日渐沉溺于享乐。
她有心劝诫,皇帝笑着答允。隔月,却无声无息从南部接来了安南王的小世子程慎之。
望着那张与先帝几乎重叠的稚嫩脸庞,太后竟不敢直视孩子的眼睛。程慎之长得与先帝是如此相像,几乎让她忆起刚入宫时年少懵懂的情深。
待到世子正式入宫拜见那日,她强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楚,刻意板起面孔,言语间尽是疏离的训诫。可从容转身的刹那,却因心神激荡,手中的佛珠应声而断,檀木珠子霹雳哗啦砸了满地。
她仍不敢对那孩子流露半分关切,皇帝将世子程慎之交予她抚养,分明是明晃晃的试探和威胁。
安南王才是她从血肉中剥离出的亲子,是她深宫岁月里埋藏最深的秘密。而龙椅上的天子,正冷眼看着她,要试探出她对亲生骨肉残存的情意,究竟还有几分深浅。
朝中臣子几经更迭,仅存的几位老臣心中有数,纵使认出世子容貌,也断不敢将此事声张半分。
狠。为了她的孩子,她的孙子,连自己本名都已忘却的太后明白,自当初一念之差起,便已踏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她唯有硬起心肠,在这深宫的无边黑暗中,咬牙走下去……
锦棠嬷嬷话音落下,殿内陷入一片死寂,唯有窗外传来隐约的鸟雀鸣叫。程慎之还沉浸在那段四十年前的惊心动魄中,久久不能回神。
太后眼中含着复杂情绪,两行浊泪无声地淌过她深深的皱纹,从苍老的面颊滑落。她颤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孩子,你可愿……唤哀家一声‘皇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