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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的鎏金铜鹤在暮色中泛着冷光,破天荒指尖摩挲着那枚北境送来的狼符金牌,狼毫笔悬在奏章上三日未动。御案左侧堆叠的密报已积至三寸,最上方那份火漆印着玄鸟纹的卷宗,边缘被他反复捻搓得起了毛边——江南七省水患的奏报下,藏着墨先生用朱砂写就的四个字:藩镇异动。
陛下,该进晚膳了。苏凌捧着鎏金托盘悄步进来,青瓷碗里盛着燕窝羹,蒸腾的热气在龙涎香中凝成白雾。她瞥见御案右侧那盏青玉灯已添了三次灯油,灯花爆出的轻响惊得殿角铜铃微微震颤。
破天荒突然将狼符拍在案上,金牌与青玉镇纸相击的脆响让苏凌手腕一颤。传墨先生。他声音里裹着未散的戾气,那是肃清后宫余孽时淬下的寒冰。三日前将张贵妃打入冷宫时,他特意留了活口,那些送往岭南的,此刻该已到了靖南王眼皮底下。
墨先生踏着初升的月牙儿走进殿时,正撞见小太监捧着血衣退出来。那是今早从漕运码头截获的密使尸体,藏在发髻里的蜡丸此刻正躺在破天荒掌心,蜡封上的并蒂莲纹与张贵妃私藏的玉佩如出一辙。
靖南王在苏州织造局私造龙袍,墨先生将一卷舆图在案上铺开,朱砂笔圈出长江沿岸七处暗堡,宁海王借口赈灾,已调三万水师进驻鄱阳湖。这是要复刻当年八王之乱的旧戏码。烛火在他银白的长须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倒让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添了几分鬼魅。
破天荒的手指点在舆图上的润州城,那里是大运河的咽喉。三年前他还是韬光养晦的庶子,曾在此地微服私访,亲眼见着盐商与藩兵在酒肆里瓜分盐税,将朝廷的赈灾粮倒进长江。那时他袖中藏着的匕首,如今还悬在养心殿的梁上。
北境大捷的捷报,该送到江南了吧?破天荒突然轻笑出声,苏凌捧着的汤碗险些脱手。她想起三日前陛下在冷宫外驻足良久,那时张贵妃的哭嚎声穿透三重宫墙,他却只淡淡吩咐:留她一命,让南边的人看看背叛朕的下场。
墨先生将一枚虎符推到御案中央:京畿大营五万铁骑已在卢沟桥待命。若陛下御驾南巡,老臣愿留守京城辅佐太子监国。他袖口滑落的刹那,苏凌瞥见他腕上缠着的白布渗出血迹——那是今早截杀密使时被毒箭擦伤的伤口。
破天荒的目光掠过舆图上密密麻麻的红圈,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在先帝灵前,诸王逼宫时的刀光剑影。那时他躲在灵柩后,透过樟木缝隙看见靖南王靴底沾着的血污,那血渍在青砖上漫延成河,至今仍在他梦魇里流淌。
朕要御驾亲征。破天荒突然起身,龙袍广袖扫落案上的玉圭。窗外的风卷着秋雨灌进殿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将他的影子投在舆图上,竟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
墨先生叩首时银须扫过金砖:陛下三思!藩王在江南经营数十年,水师布防密不透风。若御驾有失...
失不了!破天荒一脚踩在舆图上的建康城,靴底碾碎了那里的朱砂标记,朕要让他们看看,这天下究竟是谁的江山!他想起昨夜接到的八百里加急,北境将军已率铁骑南下,此刻应已抵达徐州。三路兵马呈掎角之势,只待他一声令下便能直捣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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