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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正值傍晚,夕阳的余晖给街道两旁的房屋镀上一层不祥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金色,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更添阴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带着铁锈和恐惧的味道。每一扇紧闭的门窗后面,似乎都隐藏着无数窥视的、充满惊惧的眼睛。
他走过邻居老约翰家时,目光下意识扫过那扇熟悉的窗户——透过厚重窗帘一道微小的缝隙,他似乎看到一双布满血丝、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放大的眼睛一闪而过!随即,那窗帘如同受惊般被猛地拉紧,不留一丝缝隙。
街角那家平日里总是飘着面包甜香、老板娘玛丽大婶始终都会热情招呼客人的面包店,此刻却门户紧闭。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门,兰德斯看到玛丽大婶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圆脸此刻煞白如纸。她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兔子,隔着玻璃对兰德斯飞快地、幅度极小地摆着手,嘴唇无声地开合着,看口型分明是“快走!快走!”,随即毫不犹豫地拉下了门内沉重的铁闸,彻底隔绝了内外。
没有弥漫的硝烟,没有横陈的尸骸,但这无形的、如同瘟疫般在街区中无声蔓延的恐惧,比任何可见的破坏都更让人毛骨悚然。邻居们那忧心忡忡、避之不及的模样,显然并非担心那些看得见的爪痕,而是在恐惧某种……未知的、潜伏在平静表象之下的、更加阴森可怖的东西。
这种感觉,如同冰冷的蛛网粘在皮肤上,又如同无形的目光在阴影中窥伺,甚至比直面大地蚓那吞噬一切的恐怖巨口更让兰德斯的神经紧绷到极限。
“到底怎么回事……”兰德斯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精神感知如同无形的触角全力张开,向四周蔓延。然而,他的感知却如同石沉大海,只能捕捉到空气中弥漫的、浓得化不开的恐慌情绪,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拍打着他的意识,却根本无法穿透那无形的屏障,找不到任何具体恐慌的源头。他压下心头的寒意,快步走向自己的家——那栋位于街道尽头、带着一个小小前院的朴素小屋。家门虚掩着,门框上似乎有几道新鲜的、细小的抓痕?他心中一紧,猛地推开门。
“爸爸?你在吗?”
屋内空无一人。家具摆放整齐,甚至没有翻动或打斗的痕迹。父亲常坐的那把旧扶手椅旁,小茶几上那杯喝了一半的红茶早已冰凉,杯沿上甚至没有留下指印。一种强烈到顶点的不祥预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涌遍全身。父亲平素极其谨慎,尤其是在这种异兽威胁尚未解除、街区氛围如此诡异的时候,他绝不会轻易离家!
兰德斯立刻转身冲出家门,焦急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死寂的街道和紧闭的门窗,心急如焚。这弥漫整个街区的无形恶意如同一个巨大的谜团,让他束手无策。就在他几乎要忍不住强行闯入邻居家询问时——
一个熟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街角拐弯处那片最浓郁的阴影里。
是父亲。
兰德斯·埃尔隆德的父亲。
雷古努斯·卡洛·埃尔隆德。
他静静地伫立在阴影与残阳的交界处,身上穿着那件洗得发白、却始终干干净净的旧外套,身形依旧如同参天古木般挺拔,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前所未有的沉重与疲惫,仿佛背负着无形的山岳。夕阳将他孤寂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他的目光深邃而凝重,越过兰德斯,投向街道深处那些紧闭的门窗,投向那弥漫在空气中、几乎令人窒息的恐慌。他的右手,似乎下意识地按在腰间一个不起眼的旧皮囊上。
“爸爸!”兰德斯快步跑过去,心中的疑惑、担忧和一路积累的恐惧如同压抑的火山般爆发,“您去哪了?这里……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
他的话还没说完,雷古努斯缓缓抬起那只未按在皮囊上的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向那片被更深沉阴影和恐惧笼罩的街区深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先不要说话,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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