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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节端起案上一盏温热的参汤,慢条斯理地用碗盖撇着浮沫,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滑腻:“一群蝼蚁,也配妄议朝政?让他们蹦跶两天。等咱家把他们的根底摸清,把‘证据’做实…到时候,他们写的每一个字,都是催命符!蔡衍…哼,包庇诽谤,攻讦朝臣,这鸿都门学博士的位子,他也坐到头了!”
张奉恍然大悟,脸上露出钦佩而残忍的笑容:“义父高明!孩儿明白了!让他们先得意着,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清算!”
曹节不再言语,只是眯着眼,小口啜饮着参汤。那浑浊的眼底,翻涌着比参汤更浓稠的算计和杀意。笔刀?在这深宫里,只有他曹节手中的刀,才是真正的刀!那些寒门学子脆弱的笔杆子,不过是…插在祭品身上的草标罢了。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沉沉地覆盖了洛阳城。白天的酷热稍稍退去,却带来一种湿冷的黏腻感。鸿都门学附近的坊市,多是些贫寒士子、小吏、工匠杂居之地,狭窄的巷道如同迷宫,弥漫着劣质油脂灯的气味和阴沟的馊臭味。
张昶租住的地方,是深巷尽头一间低矮破败的土坯房。屋顶的茅草稀疏,墙壁开裂,用泥巴勉强糊着。屋里除了一张吱呀作响的破板床,一张歪腿的矮桌,一盏豆大的油灯,再无长物。此刻,油灯如豆,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张昶清瘦而疲惫的脸。他正伏在矮桌上,借着微光,在一小片捡来的、相对平整的桦树皮上,继续书写着白日未尽的思想。白日里那篇如同投枪的策论,点燃了同窗的热血,也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此刻冷静下来,胸中激荡未平,反而有更多沉郁的思考需要倾泻。
“夫民犹水也,可载舟,亦可覆舟…”笔尖在树皮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白日里蔡博士那严厉却隐含保护的训斥,让他心中充满感激,也让他意识到锋芒毕露的代价。他需要更深刻,更隐蔽,也更…有力。
夜风吹过巷口,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碎屑,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几只野狗在远处吠叫,更添几分荒凉。
突然!
“咄!咄!咄!咄!”
一连串密集而沉闷的、如同重锤敲击木桩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狂暴地在张昶那扇薄薄的、布满虫蛀痕迹的破木板门上炸响!
声音极其粗暴,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毁灭欲!仿佛不是敲门,而是要把这扇本就摇摇欲坠的门彻底砸烂!
张昶惊得浑身一颤,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树皮上,墨迹污了一大片!他猛地站起身,心脏狂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是谁?!如此深夜,如此暴力的敲门?!
他屏住呼吸,不敢应声,也不敢去开门。门外,那狂暴的砸门声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是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硬物的“嘎吱”声!
噗!噗!噗!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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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串更加刺耳、更加令人心悸的穿透声响起!伴随着木屑飞溅的爆裂声!
张昶惊恐地看到,就在自己眼前,那扇薄薄的木板门内侧,猛地凸起十几个尖锐的锥形突起!锋利的尖端穿透门板,在昏黄的油灯光下,闪烁着幽蓝、暗绿、紫黑等诡异而致命的色泽!一股淡淡的、带着甜腥气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淬毒蒺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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