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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三秒就被爷爷的咳嗽声惊醒。他揉了揉眼睛,看见爷爷正坐在堂屋的小板凳上,手里攥着那根磨得发亮的老竹烟杆,烟锅还没点,却反复用指腹摩挲着烟杆上的纹路——那是爷爷年轻时用镰刀一点点刻上去的,刻着几株简单的玉米图案,说是能“保庄稼旺”。
“醒了就赶紧穿衣裳,早饭我让你奶奶热着玉米糊糊,吃了咱们去望海坡。”爷爷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比往日多了几分劲,“昨天你说的那片地,我得去看看才放心。”
三秒赶紧爬起来,套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又蹬上布鞋。灶房里,奶奶正往锅里添柴火,火苗舔着锅底,映得她满是皱纹的脸红红的。“快吃吧,我在糊糊里加了点野菜,垫肚子。”奶奶把一碗冒着热气的糊糊端到桌上,又递过来一个煮得半熟的土豆,“揣着路上吃,坡上晒,别饿坏了。”
三秒接过碗,呼噜噜喝着糊糊,心里却有点急——昨天他在望海坡做了记号,可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怕自己看走了眼,万一那片湿土只是偶然,没有地下水,那家里的玉米地就真的没救了。
“别急,找水这事儿,得沉住气。”爷爷坐在对面,慢慢喝着糊糊,眼神却看向门外西边的方向,“我年轻时候跟你太爷爷去山里找水,比这难多了,那时候连个正经路都没有,全靠看土、看草、听声音。”
吃完早饭,爷爷揣上烟袋,又让三秒带上一把小锄头和一个空水壶——说是万一找到水源,能先接点子水尝尝。两人出了门,清晨的风还带着点凉意,吹在脸上,不像正午那样燥得慌。田埂上凝着露水,踩上去软乎乎的,裤脚很快就被打湿了,凉丝丝地贴在小腿上。
路过村西头的灌溉井时,三秒看见老周正蹲在井边,手里攥着抽水机的开关,脸色沉沉的。抽水机“嗡嗡”响了半天,出水管里只滴下几滴浑浊的泥水,就再也没了动静。“又抽不上来?”三秒停下脚步,问道。老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水位又降了,昨天还能抽半桶,今天连滴都快没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望海坡看看,找水。”爷爷接过话头,语气很平静,却让老周眼睛亮了亮:“找水?要是真能找到,咱们村就有救了!”爷爷没多说,只是点了点头,拉着三秒继续往前走。
草海的景象比前几天更揪心了。原本还能映出点天光的水洼,如今缩成了几个小泥坑,浑浊的水面上漂着几根枯黄的芦苇,风一吹就打转。周边的滩涂裂着宽宽的缝,土块硬得像石头,踩上去能听见“咔嚓”的脆响。三秒顺着昨天的路,很快就到了望海坡下,他指着不远处那片有芨芨草的低洼处:“爷爷,就是那儿,我昨天摸的土是湿的,草也长得旺。”
爷爷没急着过去,而是站在坡脚,眯着眼睛打量着整个望海坡。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往前走,脚步很轻,像是怕踩坏了什么。走到那片低洼处时,他蹲下身,没有先摸土,而是盯着地面上的草看——先是看芨芨草的根部,又扒开旁边的狗尾草,仔细看了看草根上的土。
“这草长得是旺,可光看草还不够。”爷爷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烟袋,却没点,只是用烟杆的一头戳了戳地面,“你看这土,表层是干的,底下是湿的,可湿土有多厚?要是只有一层薄土,底下还是干的,那也没用。”
三秒心里一紧,他昨天只挖了半尺深,没敢再往下挖,怕自己挖错了地方。爷爷没说话,让三秒把小锄头递过来,他拿着锄头,在芨芨草旁边轻轻挖了起来。锄头下去,土很松,挖了没几下,就露出了底下的湿土——比三秒昨天挖的更湿,甚至能捏出泥团来。爷爷又往下挖了几寸,突然“咦”了一声,停下了手里的锄头。
三秒赶紧凑过去看,只见锄头底下,土色变成了深褐色,还夹杂着一些细小的碎石。爷爷用手指扒开碎石,突然眼睛一亮:“你看这个!”三秒顺着爷爷的手指看去,只见一块碎石的缝隙里,居然长着一小丛青苔——青绿色的,在深褐色的土里格外显眼,一点都不像经历了这么久的旱情。
“青苔?这么旱的天,怎么还会有青苔?”三秒惊讶地问道。爷爷笑了笑,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青苔:“青苔这东西,最喜湿,只要有一点潮气,就能活。可要是底下没有持续的水源,这么旱的天,早就枯了。你看这青苔,还这么绿,说明底下肯定有潮气往上冒,而且是源源不断的。”
他又往旁边挖了挖,挖出了几块更大的石头,石头的缝隙里,居然都长着零星的青苔,有的还带着点水珠,在晨光下闪着亮。爷爷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指着那几块石头:“这些石头不是天生就在这儿的,是以前草海水位高的时候,从坡上冲下来的。石头缝里存水,要是底下有暗泉,水就会顺着石头缝往上渗,青苔才能活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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